為自由創作的叛逆之道!改革三劍客掀起的美術巨浪?-前改革開放美術時期【歷史篇】


錯誤的政策比貪污更可怕,全國性的包給制度無情地奪走了人民臉上的喜悅,藝術家被迫成為政府的化妝師,只能為社會主義擦脂抹粉。然而,卻有一群年輕人挺身而出,用充滿熾熱的靈魂,翻轉整個藝術圈的未來,成為吹響革新的第一聲號角,從保守正式走向開放!

越南人民痛苦的記憶:極端的貧困與飢餓

包給制度(Thời bao cấp)的降臨,並沒有讓戰後的越南快速整合與發展。老百姓離開戰爭後,卻陷入糧食與物資的危機,巨額的財政赤字及通貨膨脹不斷地飆高,成為越南揮之不去的夢魘。(延伸閱讀:揭露越南美術史最黑暗的10年!包給時期)

儘管越南政府嘗試調整經濟政策,但仍然沒有太多成效,主要原因在於,政府雖試著開放了部分的經濟與財務自主權給民間,但整體物價及多數資源還是牢牢地掌握在政府手中,市場機制無法正常運作

隨之而來的是更嚴重的民生問題與經濟危機,從抗戰時期就過著刻苦生活的老百姓對於眼前的社會深感絕望,這時民間悄悄地開始醞釀起改革的聲浪。

越南美術界點燃了改革的小火苗

人民深知在共產黨的治理下,想上街頭抗議是不可能的,因此不敢輕舉妄動,只能等待改革的那道曙光出現。改革的想法如同病毒般,在社會底層迅速蔓延,尤其是藝術界

新生代的藝術家開始意識到,社會寫實主義 (Social realism) 彷彿是沒有盡頭的迷宮,作為創作者的他們,已經不願意再繪製僵化的模板作品,內心只渴望著自由創作。

然而,越南美術界要進行改革實非易事,越南美術協會(Hội Mỹ thuật Việt Nam)成立於 1975 年,第一屆幹部任期就長達26年,如同台灣早期的萬年國會,由守舊派所把持。這些成員大多在政府部門工作,因為有固定糧票可領取,與社會脈動是脫節的,對於改革的期待和迫切性更缺乏認知。面對改革的訴求,守舊派做出了輕率和簡單的決定,就是視而不見,但他們輕忽了基層人民渴望改變的意志是多麼堅定。

改革三劍客:體制不允許革命,那就加入體制吧!

改革派藝術家以北越的三劍客「圭權團」、南越的阮忠(Nguyễn Trung)為首。「圭權團」為鄧氏圭(Đặng Thị Khuê)、阮權(Nguyễn Quân)、梁春團(Lương Xuân Đoàn),三人開始主張推動越南美術界的革新。他們敢大力推動改革的主要原因,在於身家都屬於北越根正苗紅的紅五類世家

在國會擔任文化教育委員的鄧氏圭,1980 年獲選為美術協會補任委員,幸好她孤軍奮戰不久,3 年後美術協會迎來第二屆的改選,順利成為正式執行委員。當時,河內大學藝術史與理論系主任的阮權也成為執行委員。梁春團更獲選為美術協會青年畫家委員會的主委,而阮忠也因其卓越的資歷和成就,順利當選執行委員。原本在位長達26年的守舊派,當時完全沒有預料到,這些年輕人將掀起美術改革的巨浪

阮忠_桃園裡的女人(漆畫,2006)

事實上,在統一前的南北越,是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的對抗,這點也反映在藝術上。南越希望跟隨世界的藝術潮流進步,走出屬於自己的藝術風格,因此在風格上是相對多元的,也經常批評北方的社會寫實主義,但這次的改革浪潮不分南北,所有藝術家們都有了共同的目標,就是自由創作

被打壓的藝術家,重獲應有的榮耀

阮創_少女與荷花 (油彩,1960)

在第二屆美術協會改選之後,改革派藝術家們開始掌握話語權,並且不斷地改變已腐化的體制。第一個訴求,就是要求政府重新賦予在包給時期,因政治不正確的藝術前輩們應有的歷史地位和評價。

楊碧聯_金黃下午(漆畫,1962)

這些前輩指的是阮創(Nguyễn Sáng)、阮資嚴(Nguyễn Tư Nghiêm)、裴春沛(Bùi Xuân Phái)和楊碧聯(Dương Bích Liên)等人,在社會寫實主義的壓迫下,生活極度貧困,裴春沛甚至貧窮到連一杯咖啡都買不起。然而,他們仍然堅持著創作,用作品傳遞情感為社會提出另一種反思,逐漸感染了許多青年藝術家,成為改革派藝術家的強心針,他們的作品風格更是影響了改革開放後的越南美術。

越南美術界的重大突破與轉變

1984年 阮創與裴春沛的個人畫展

當時社會輿論的力道越來越強,其他領域的意見領袖也紛紛出面訴求改革。在這股風潮下,鄧氏圭、梁春團等人不斷地四處遊說,讓越南美術提早迎來了改革的曙光。

1984年,美術協會終於點頭同意,為裴春沛和阮創分別舉辦「個人畫展」。在當時講究集體性的包給時期,這可以說是前所未見的突破,等於直接向社會宣告,這些人是美術協會所認證的優秀藝術家。

隔年,美術協會更將阮資嚴的作品送到保加利亞 Sophia 國際藝術展,參賽且獲獎。至今,現代越南漆畫藝術家們都受到阮資嚴的啟發,他也成為繼阮嘉治開創漆畫藝術後,重要的代表性畫家。(延伸閱讀:阮嘉治:越南漆畫之父一生的叛逆與傳奇)

黎英云 Lê Anh Vân_路障 (油彩,1984)

此外,改革派藝術家破天荒地舉辦了「讓藝術家自由創作的研討會」,同年,越南全國美展的參展作品也反映出,越南美術已經擺脫了社會寫實主義的陰影,開始走上自由的道路。推倒阻止前進的高牆後,美術協會也脫胎換骨,舉辦大型展覽,包括國內和國際的展覽或比賽,涵蓋了中國、蘇聯、東德、波蘭、捷克、保加利亞、印度和古巴等地。

越南美術史的分水嶺

1986 年,越南總書記阮文靈(Nguyễn Văn Linh)接見 100 位文藝界代表進行發表演說,宣布越南藝術正式朝著革新開放的路線邁進。

1975 年南北越統一,至 1986 年全面革新開放,這段大約 10 年的時間,從歷史的角度看來都屬於包給時期。然而 1980 年初圭權團等改革派藝術家的出現,讓越南藝術相較其他領域,提前邁向改革開放。因此我們談越南美術史的時候,將特別把這段期間分割出來,稱為「前改革開放美術」時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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