躍上國際藝壇的越南藝術：黃金 10 年的蛻變 – 改革開放初期【歷史篇】

這場越南史上規模最大的變革不僅影響科技、資訊和文化，更讓往後 10 年的經濟成長率直接翻倍。這次的變革又為越南藝術帶來什麼變化呢？

裴春沛 (Bùi Xuân Phái)_河內街景

在上一篇文章 前改革開放美術時期，我們介紹了包給時期的計劃經濟帶來的強烈副作用-經濟困境。直到 1986 年，越南總書記阮文靈(Nguyễn Văn Linh)，推行一系列革新政策，讓沉寂已久的越南經濟開始轉動。1990 年，越南這個神秘的國度就因為旅遊的熱潮，將越南藝術推向國際舞台，成為藝術圈的明日之星。

越南藝術與媒體的解放

越南美術雜誌 (Tạp chí Mỹ thuật) 的歷史

越南政治部的第 5 號決議，讓越南藝術界掀起了一股大膽的創作實驗風潮，摒棄了社會寫實主義的束縛，藝術家們壓抑已久的創造力傾瀉而出，展覽活動如雨後春筍般蓬勃興起。

同時，1985 年開放了出版法規後，越南迎來了新的出版社和書籍，國際資訊開始廣泛流傳，曾被視為毒害的西洋美術資訊也重新進入越南的視野，為改革開放時期的藝術家提供了成長的養分。

潘錦尚_越南古雕刻； 泰伯云_與藝術接觸
(Phan Cẩm Thượng – Dieu khac co Viet Nam)
(Thái Bá Vân – Tiep Xuc voi nghe thuat)

除了出版業，媒體和電視台的解禁，更促進了越南美術的普及。在包給時期，媒體內容幾乎專注於共產黨的宣傳，純粹對於美術的介紹極為有限。改革開放後，報章和電視台開始有了藝術專欄和節目，幾乎每天都能看到藝術的報導，因此藝術迅速地在民眾之間普及開來。

透過革新政策的助攻下，越南在 1987 年和 1989 年的兩場盛大展覽成為了藝術界的重要里程碑，分別在胡志明市和河內越南美術館舉辦，展現了多元風格的抽象作品，也象徵著藝術家們極欲擺脫社會寫實主義。

泰伯云 (右者)

越南著名的藝術研究者泰伯云 (Thái Bá Vân) 先生，就曾描述 16 人聯展：「這場展覽的重要之處在於，它是首次完全不依賴國家機構贊助的展覽形式，由畫家對自己的創作負責，並且有權在展覽中自行銷售，這是對包給制度下的藝術最直接的對立表現」。(延伸閱讀：揭露越南藝術最黑暗的10年！- 包給時期)

越南藝術躍上國際舞台的契機

進入改革開放時期後，藝術家們突然意識到，當作品不再由國家統一收購時，自己即將失去穩定的經濟來源。當時的越南經濟正準備起飛，人民仍然身處貧困中，基本生活需求尚未得到滿足，又如何有能力購買藝術品呢？雖然藝術家不斷舉辦展覽，但卻越來越貧困。此時，一場由旅遊帶來的及時雨，徹底改變了越南美術。

香港萬玉堂畫廊老闆：史蒂芬．麥堅尼斯
(Plum Blossoms Gallery -Stephen Mc Guinness )

隨著越南國際政策的開放，對這個神秘國度感到好奇的外國遊客紛紛湧入越南。在這個機遇下，一些嗅覺敏銳的商人，開始陸續設立紀念品店與小型畫廊。

這些店內陳列著描繪越南風景、穿傳統服飾少女的小型油畫或水彩作品，並以價格低廉、體積小巧方便攜帶，成為遊客們最具越南特色的紀念品，但大多數遊客並未意識到，這些作品背後出自越南優秀的藝術家之手。

然而，其中一位藏家憑藉其專業經驗和敏銳眼光，察覺到這些畫作的非凡之處，其原創性、實驗性和成熟度卻令人驚艷，並為越南藝術開啟了通向國際舞台的道路。這個人，就是香港萬玉堂畫廊的老闆史蒂芬．麥傑尼斯。

越南藝術的黃金 10 年

阮資嚴 (Nguyen Tu Nghiem)_1976-1982 系列作品

1990 年，麥傑尼斯在前往胡志明市的旅遊途中，意外發現了一家不起眼的紀念品畫廊，走進畫廊時。他彷彿找到了珍貴寶藏，這裡的作品散發出強烈的實驗性，擁有鮮明的風格、大膽的用色和熟練的筆觸，甚至令他聯想到馬蒂斯和梵谷。

透過畫廊的介紹，麥傑尼斯親自尋訪這些藝術家們，並發現這不僅只是工藝品或紀念品，而是出自越南藝術界的大師之手，如裴春沛和阮資嚴等人，但他們受限於尚未成熟的越南藝術市場，為了維持生計，只能創作小型作品，低價賣給畫廊換取微薄的收入。

Uncorked Soul 畫冊封面

1991 年，香港萬玉堂畫廊舉辦了「Uncorked Soul 越南現代美術聯展」，集結了15位來自越南的優秀藝術家，如裴春沛、阮忠 (Nguyễn Trung) 和鄧春華等，跨越了老中青三代的藝術家群。這場展覽標誌著越南藝術的重返國際舞台，打破了各國藏家對越南藝術的固有印象，引起了藝術圈的轟動，展覽的畫冊更成為了海外藏家和畫廊爭相搶購的「越南美術指南」。

這場海外展覽的成功，不僅讓越南藝術家的憂慮一掃而空，也為越南藝術打開了國際市場的大門。短短幾年間，越南藝術市場就以飛快的速度成長，也帶動了國內藝術市場的發展。同時，全國各地數以百計的私人畫廊接連開設，蘇富比和佳士得的拍賣會上也出現了越南藝術品的競拍，來自美國、法國、日本、新加坡、香港、泰國和台灣的畫廊紛紛推出越南藝術品。

越南藝術家終於如願展現他們的才華，迎來了黃金 10 年的蓬勃發展。藝術家們不再僅看重國家獎項的肯定，而是開始注重商業行為的表現；同時，資訊的開放和國際交流，引領越南藝術家走向全新的發展。

新加坡國家美術館：認同越南藝術的潛力與未來性

新加坡國家美術館展出 阮嘉治 (Nguyễn Gia Trí) 的漆畫作品

新加坡國家美術館以其對藝術品的敏銳度與卓越品味而備受讚賞。從 80 年代末開始，該美術館就開始有系統、有計劃地收藏越南改革開放時期的藝術品，這對當時的藝術家來說，無疑是最大的鼓勵。對於越南改革開放時期藝術品的收藏程度，新加坡國家美術館也成為當今世界上最完整，豐富程度甚至是越南美術館所望塵莫及。

總結來說，越南藝術在改革開放中獲得了巨大的成功，創作形式也日益多元化。然而，藝術的發展終究要回歸到市場，而市場的成熟需要國家整體實力的提升，越南藝術之所以能在 90 年代開始蓬勃發展，除了政策上的開放，國際化的助力更是不可或缺。若沒有香港的美術聯展，國際上是無法快速地發現越南藝術這塊璞玉，而越南國內的藝術市場也將會更晚出現。